第 9 页_剪刀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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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有,他也满有名的,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习齐一愣:「传闻?」

  「嗯,听说他在三年级的夏季公演上,曾经差点杀死过人。」

  「杀人?!」习齐大叫出来,餐厅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介希连忙挨近他:

  「白痴!干嘛这么大声啊?」习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按纪学长那种温驯好脾气的样子,他完全无法和罐子那类的疯狂联想在一起,

  「我也只是听兰姊说,小蟹学长在那年夏季公演上饰演男主角,那是出三角关系的戏,学长是公爵,爱上了一个贫穷的男画家,他用尽了一切财富和心思满足画家,提供他食物、画室、保暖的衣物,甚至为他举办画展。但是画家除了他的画以外,对外界一切事物都没有兴趣,当然也对公爵没有兴趣,」介希描述着,

  「后来画家遇到一位少女,为她画了人像画,他深深被画中的少女所吸引,而少女也爱上了画家。她搂着画家,和画家表白的时候,刚好被公爵撞见,公爵顿时万念炬灰,就在两人面前举枪自尽了,

  「满心欢喜的少女牵着画家的手,以为以后可以和画家永远在一起,但是画家爱上的其实并不是真的少女,而是自己的画,所以少女最后也黯然离去,留下孤零零画家和他深爱的画直到终老……本来剧情应该是这样。」

  「本来?」

  「但是小蟹学长在演到撞见两人告白的场景时,忽然就发起疯来,他扑过去掐住画家的脖子,是真的要杀死人那种掐法喔!演少女的那个学姊吓坏了,拚命地扳着学长的臂,叫他住手,观众都还以为是这出戏原本的剧情,后来看到工作人员紧急跑出来把学长架开,才知道出事情了,」

  介希把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在习齐呆滞的目光中又说,

  「小蟹学长本来成绩超好,很被老师看好的一个演员。但是那场之后他就跟所有人说他再也不踏上舞台,跑去钻研剧场,一直到现在。」

  「小蟹学长本来成绩超好,很被老师看好的一个演员。但是那场之后他就跟所有人说他再也不踏上舞台,跑去钻研剧场,一直到现在。」

  习齐默默地吃完剩下的午餐,他把剧本收到背包里时,发觉介希背了另一个大袋子,好像准备到什么地方去的样子,「你下午要干嘛?那是什么袋子?」他问介希。

  「喔,没有啦,我组了个Bnd,」介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

  「Bnd?」

  「嗯对啊,和班上的还有几个舞蹈科的朋友啦。看你这么活跃,我就觉得我也应该要努力一点才对。」

  「活跃啊……」习齐苦笑了一下。介希的头发不知何时染成了鹅黄色,他竟到现在才注意到,他不禁笑了笑,

  「那,你在Bnd里面是做什么的?鼓手?」

  「我是主唱。」

  「主唱?!」习齐又叫了出来。介希一掌从他后脑巴下去:「你这么惊讶什么意思?我不能当主唱吗!」习齐诧异地望着他交往半年的朋友,印象中乐团的主唱,除了歌喉好以外,应该都是些嚣张又显眼的人物,有时候气势可能还重于歌喉。

  仔细一看,其实介希长得并不难看。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这点和他二哥介鱼有点像,但却不会给人臃肿的感觉,看久了反而有点可爱。

  习齐想起就是这张脸,在他刚进来这所艺大,以为会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因为家里的缘故连一个朋友也交不到,就这样孤孤单单过四年的时候,以一副老资格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还对他夸下海口:我家三个姊弟都是念这所学校,所以我对这里很熟啦!跟着我绝对不会迷路。结果第一天就因为迷路而迟到还被女王罚站了一小时。

  看着介希没好气地把背袋背上肩的侧影,忍不住开了口:

  「阿希。」

  「干嘛?」介希对着小镜子,梳着他刚用发胶顶起来的额发。

  「你要好好地从这里毕业,快快乐乐地过这四年。」

  「……我只是去乐团练习,不是去刺杀美国总统好吗?」

  介希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他,习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他肩膀一下,在好友奇怪的目光下走出了福利社。

  ***

  习齐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排练室的。没想到他到的时候,空荡荡的排练室里已经有了个熟悉的背影,在大镜子前沉默地拖着地,头发还是一样正正经经的,颜色也染回了黑色,像个狱囚一样乖巧,正是罐子学长。

  习齐没料到会碰见他,一时气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罐子学长连头也没抬,安静地拖了一轮地,回来洗拖把的时候才看见他,习齐忙开口:「学长早……」但是罐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像他是空气一样,换了水又擦起另一边的地来。

  「公演定在三月初,在市民会馆二楼的演艺厅。」

  女王一来就丢给他们一大迭资料,全是排练、公演的注意事项和细则,还有注上走位和灯光等等细节的剧本。听女王说是纪学长熬夜赶出来的,自从听过他的故事之后,习齐就对这个外表温和的学长很感兴趣,也期待起他的剧场设计来。

  经过几次的会面,习齐对剧组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首先是演双重人格的猫的杏学姊和菫学姊。杏学姊今天也来得很早,一来就专心地窝在角落看剧本,还不时自言自语。杏和菫两个是双胞胎,菫是姊姊杏是妹妹,只是似乎并不是同卵的,菫学姊也比较瘦一点,即使如此化起妆来眉目还是非常相似。

  纪学长说,双胞胎还一起念戏剧系其实很倒霉,因为从一年级开始,杏和菫学姊就一天到晚被要求演双胞胎的角色。双胞胎的剧情,而且又是双胞胎姊妹,能用的梗就那些,演来演去都是差不多的台词。什么互相嫉妒、或是要永远在一起之类的。

  也因此有段时间姊妹俩的感情非常恶劣,总是尽量避免凑在一起,以免其它人把他们联想成一对。

  这次因为一方面是女王的戏,双重人格对她们而言也是新鲜的尝试,所以才答应一起参与。这是姊妹俩睽违两年的同台演出。

  再来是四年级的何耀学长,也就是学长们口中的阿耀。

  习齐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里的飚车族闯进来的。嘴巴上总是叼着烟,满口脏话、黄色笑话,习齐还看过他拿整罐的伏特加当水喝。据介希的说法,他简直就是戏剧系刻版印象的典范,男女关系也很乱,曾经夸口过四年内要达成千人斩的伟业。

  这样的人能在这种戏中演出什么成绩,老实说习齐一开始还很怀疑。

  阿耀学长饰演一个被主人抛弃在垃圾场的机器人,那是一个老旧、过时的机器人,从开幕到结束都一直待在台上,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奇妙的是垃圾场里的动物也好、Tim和Ivy也好,大家都无视于他的存在。所以他总是会被其它人不小心踢到,或是被人从头上踩一脚,Tim第一次追杀Ivy的时候,还被Tim一脚摔飞到舞台另一边去。原本还看起来还完完整整的机器人,随着剧情的进行,渐渐变得生锈、凹陷,最后终于在一场大雨中解体了。

  习齐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而后才感受到浓厚的悲哀。

  机器人只有一幕戏有对白,那是一个雨夜的晚上,Ivy和Tim激情过后,在纸箱里相拥而眠。机器人开始了长长的独白。

  从他被一位孤单、英俊的科学家制作出来,如何被改造、被教导,被赋予家人的身份,被教会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科学家死了之后,又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流浪,爱上了一位女性,却发现她原来和他一样,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橱窗里的模特儿。

  后来机器人被收破烂的老人捡到,被秤斤论两地卖到了回收场,又因为被压扁时痛苦地哭叫,被回收场的人认为没有回收再利用的价值,最后终于送进了垃圾场。

  习齐第一次看阿耀学长试演时,就忍不住蹲下来无声地哭了。

  他开始相信舞台真的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不良少年的男人,在这种没有动作、没有舞蹈、没有多余的道具和其它演员,几乎是单纯Reding的独幕戏里,凭着语气和中文的抑扬顿挫,在所有人面前开展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习齐几乎可以看到全场观众屏气凝神,在灯光下听一个老旧机器人诉说故事的场景。

  最后就是饰演Tim的罐子,还有饰演Ivy的习齐自己,扣除dncer和没有台词的龙套,整出戏就这五个演员。

  「跟大家说一声,四年级的辛维从今天开始加入这个剧组,担任Tim的角色。不过我难听话说在前面,你们有谁看到他违反我的规定,马上就来告诉我,我立刻就踢他回去,听到没有,辛维?」

  罐子学长严肃地向剧组其它人一鞠躬,所有人也拍手以示欢迎。看来女王和罐子之间,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在看过罐子那种压倒性的演技之后,习齐也知道惜才如女王,不可能放弃像罐子这样的Tim。

  女王在说这些话时,五官还是绷得紧紧的,也没有直视罐子的眼睛。看来Knob的死这个心结还留在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解开的迹象。

  交代过例行的练习之后,女王忽然转过头来面对他和罐子:

  「你们两个,脱衣服。」他这样命令道。

  「咦……咦?」习齐一阵错愕,但是罐子学长却已经二话不说,开始脱起上衣来。这么冷的冬天,罐子学长却只穿了一件夏威夷海滩T恤而已。

  「脱衣服听不懂吗?我要看你们两个的身体!」女王用一贯冰冷的眼神瞪着他:

  「不要每件事情都要我说两遍!或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啊?……辛维,干,王八蛋!谁叫你全部脱掉的!」

  女王忽然破口大骂,习齐吓得回头一看,才发现罐子学长脱完了上衣,竟然开始脱起裤子,而且动作还很快,一下子皮带鞋子什么的全解掉了,衣物在舞台旁散落一地。而罐子还毫不犹豫地脱下了三角内裤,顿时全身一览无遗地展露在排练室的灯光下,

  「你叫我脱衣服的,虞老师。」

  罐子有些挑衅似地,他甩着手里的红色内裤,仰起颈子和女王对视。

  剧组里的人全都往这里看,大家表情都很微妙,习齐听到阿耀学长吹了声口哨,好像还说了声「真大」,菫学姊一脸无聊地盯着看了一会,又没兴趣似地低下头看剧本。杏和纪宜都别开了视线,杏学姊脸还红了。

  「我只叫你脱上衣!谁会叫学生在排练室里脱光光,你这个缺乏常识的混帐!把衣服给我马上穿起来!」

  罐子学长的身体真的很漂亮,习齐虽然知道有点不太对,还是无法移开目光。他看过肖桓和肖瑜的裸体不知道多少次,肖桓毕竟是体大毕业,又是教练,虽然他的肉体只会让习齐感到恐惧,但不可否认就男人而言,肖桓的确有着典范般的身材。

  但是罐子学长的身体除了比例完美、肌肉均衡,彷佛从希腊塑像里走出来以外,他的身体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魔力,那种魔力不单是舞台上、剧场上的,还带有一丝莫名的□□意味。光是脱光衣服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吸引人堕落、让人为之疯狂的力量。

  从肩线、胸肌、耻骨到大腿,习齐发现自己看到眼睛都直了,而且最后视线还停留在不该停的地方,忙急急撇开了头。

  听了女王的话,罐子学长只好慢慢地套回内裤,边穿还边扭了扭臀部。抬头见女王还瞪着他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把牛仔裤也穿起来。

  「你,脱上衣。」

  女王用下巴指挥习齐。习齐有些手足无措,他低下了头,

  「可是,我……」

  「不要每件事情都给我一堆借口!我叫你脱你就脱,你到底想不演?」

  「我……」习齐微咬着下唇,见剧组的人都盯着他看,只有罐子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听见阿耀说了声:「小学弟害羞啦,小蟹,还不快去帮人家脱!」被纪宜用剧本敲了一下头。

  习齐看女王一副真的要来帮他脱的样子,只好咬了咬牙,伸手脱去了套头的毛衣,自从上高中以后,不分冬夏,他都穿着套头的长袖外衣,冬天更是尽可能包得密不透风。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脱啊!」女王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脱了套头的毛衣,又缓缓地把内衣掀了起来,苍白的胸膛展露在大镜子前那一瞬间,习齐听到剧组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习齐闭起了眼睛,不想去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虽然门禁没有以往那么严,肖桓他们晚上一样没少饶他。

  而且自从上次的失踪事件后,肖桓和肖瑜间忽然多了种微妙的默契。肖桓在上他的时候,肖瑜竟不像以往在旁边观赏,同样的肖瑜玩弄他的时候,肖桓也总是找借口躲得远远的。虽然这样对习齐而言算是松了口气,他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肖桓嗜烟,每到性事□□时,总喜欢拿烟头往他敏感的地方烫。□□也好、锁骨也好,有时是背脊、有时是大腿之间,看习齐被烫得痛哭求饶,肖桓就会更加兴奋。也因此他的身上经常布满一点一点红黑色的烫伤,看来就够触目惊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兄弟俩轮流留下的瘀青、抓痕,有时候肖瑜兴致起来,还会拿皮带之类的东西,让肖桓抽他的背或屁股。习齐把脱下来的内衣拎在手上,默默地看着肖桓昨夜留下来的,从肩膀到侧腹长长的红痕,那是他用蜡油慢慢滴出来的。

  排练室里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声音,连女王都很意外的样子。直到阿耀学长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女朋友的话这也太狠了吧?小学弟喜欢玩女王游戏吗?」但其它人都没有出声,纪宜的表情异常严肃,阿耀也只好闭嘴。

  习齐发现罐子学长终于往他这里瞥了一眼,脸上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苍白背脊上的红痕。

  女王终于说话了,「好,很好。」

  他吐了口气,坐回导演椅上,忽然转头望向了罐子:

  「怎么样,稍微有点兴趣了吗?」

  罐子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让习齐有些窘迫,但这是罐子自从加入剧组后,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罐子没有说话,倒是菫学姊开口了,「老大,你要让习齐用这副身体上台?」习齐注意到她不再叫自己「小学弟」,改叫起他名字了:「你什么都不问吗?」

  「给我闭嘴!这里是谁在作主?」女王一句话压回菫的抗议,她只好坐回观席上。习齐沉默坐在舞台区中央,其实他有点意外,本来以为女王看到他满身伤痕之后,又会破口大骂一顿才对。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说「很好」,习齐不知道他的很好指得是什么。

  其实就剧本而言,Ivy算是习齐觉得庆幸的角色了。少年的台词非常少,他是个怯懦、胆小,不太发表自己意见的角色。总是静静地听着Tim像神经病一样高谈阔论,因此台词很少,大部份时间都在恍惚和呓语。

  Ivy最常讲的台词就是:啊,蘑菇、好多蘑菇……每当他心里感到不安或兴奋时,就会反复念着类似的台词。

  而且Ivy还很健忘,与其健忘,不如说记忆对他而言只是虚幻的假象,因为每样东西对他而言都是蘑菇,他只要记得蘑菇就够了。

  「你就保持这个样子,Tim,你也是,两个人从第一幕D段那里,Ivy向Tim诉说自己眼中看见的世界那边来一次。」

  女王忽然命令道。习齐有些意外,他记得那是Ivy和Tim开始拉近距离的一幕戏,Ivy从对Tim拿着剪刀的恐惧,到留下深刻印象,最后对他感到好奇,主动靠近试图在垃圾场的纸箱上剪出一枚月亮的Tim。

  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Ivy就像只怕生又好奇的猫,怯生生地把爪子伸向危险的野兽,却又深深被Tim的热度所吸引。在那幕戏里,Tim第一次吻了Ivy。

  我告诉你们,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他们看不见真正的世界……

  习齐才念了个开头,女王就挥着手打断了:「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小声鬼听得见!你知道演艺厅有多大吗?丹田!用肚子!不要连这个也要我教!」习齐脸上一红,赶快放大了声量,

  我告诉你,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这城市的人全都瞎了,他们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盲目地走着。他们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像他们对这世界当真了如指掌,那些听不见、看不到的东西,全被他们称为疯子。

  疯子呢,那些人总这么叫我,但是我告诉你喔……

  他按照剧本坐倒在舞台上,用手向舞台边缘比划着,紧张让他浑身冰冷,腹肌在微微发抖。感觉到女王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习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像那盏灯、那棵树、那片森林、还有这个又吵又挤的城市,全是蘑菇,全是满满的、满满的蘑菇。他们都看不到,但是我却知道,我数得出来,一颗、两颗,三颗,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那边是紫色的……

  习齐吓了一跳,因为罐子忽然半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剧本里写得那样。但是剧本里没有写体温,没有写罐子清晰可闻、充满生命力的脉膊声。

  被这样一抓,习齐觉得紧张感顿时消失了,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这只紧抓着自己的手,他被吸进了属于Tim的世界里,

  那么我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蘑菇?

  习齐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台词,罐子的脸离他好近:黑色……黑色的、非常庞大的……唔!习齐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因为罐子抓过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灼热的颊上。在剧本里头没有这一段,完全是罐子的即兴演出:

  我什么地方看起来像蘑菇?是脸颊、颈子……罐子紧紧抓着他的手,缓慢、强迫而又带点暗示意味地,从自己的颊侧带着他往下滑。习齐求助似地瞥了一眼女王,却发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罐子忽然反身坐下,从后面夹住他的肩,把他纳在怀抱里。两个人都是上身□□,罐子身上黏腻的汗水,贴在自己的背脊上,让习齐感到前所未有的燥动起来,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彷佛被挤压、被搔动着,叫嚣着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夹在捕兽钳里的猫,从灵魂到身体都动弹不得。

  而罐子依然捏着他细瘦的手,挪着他的指尖,让他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探索,

  还是胸口?腹部?我这双染满遗忘之物的双手?这双走遍废弃之地的双足,还是……习齐脸色苍白地仰视着罐子,罐子也望着他,抓着习齐的手慢条斯理地挪动到两腿之间,刚穿上的牛仔裤还有些紊乱,习齐的指尖触碰到灼热之处,不由得浑身一颤:

  还是……这里?

  习齐无法呼吸,也无法动。他发现罐子不是看着他的眼睛,而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些经年累月、在他身上烙印下的伤痕,罐子竟以近乎渴望的表情盯着,用眼神撕抓着、舔舐着。有瞬间习齐以为罐子就要吻他了,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

  但下一秒罐子却决绝地放开了他,突如其来的推力让习齐差点倒在地上,他诧异地望着忽然站起来的罐子,还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抽离,

  「不行,办不到。虞老师,我办不到。」

  罐子一离开舞台,脸色就马上变了。习齐觉得他真是天生的演员、与生俱来的戏子,刚才那种彷佛要把他吞噬的眼神全不见了,习齐发现罐子的眼神又恢复到早上打招呼时,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

  「我办不到。」

  「你得办到,辛维。」女王冷冷地答。

  「我不行!老师,你知道我不可能!」罐子忽然暴怒似地,指了一下习齐:

  「这家伙,这个小鬼,讲着我和Knob一起翻译、一起改编,不知道反复演练、推敲多少次才写出来的对白,但他根本不懂Knob,不懂Ivy!Ivy这个角色的灵魂,他根本没有碰触到,就算是一半也没有!他连Knob一半也及不上!」

  「辛维,小越已经死了。」女王不为所动,他定定地望着焦躁的罐子:「他不可能再活过来演你的Ivy,你只能接受,否则就放弃这个角色。」

  习齐还在喘息,他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感觉无法停止。但罐子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和舞台上那种炽热、渴望的眼神落差极大,就算知道是演戏,习齐还是觉得胸口像被拿走了什么,空荡荡地闷的难受,

  「要我接受?」罐子忽然笑了一下,他彷佛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望着女王:

  「老师,我完全不懂,这就是你选来代替Knob的人?」

  「不是代替,」女王很快反驳:

  「辛维,你应该知道,舞台上没有谁代替谁的问题。」

  「那至少不要找个连最基本的即兴都不会的小鬼!」罐子似乎是决心摊牌了,剧组的人谁也没有插话,罐子大步走向女王,

  「还是你是在讽刺我?找个一年级的来嘲笑我?」

  「我就是要这样的人。」女王依旧跷脚坐着,丝毫不让地和罐子对望:

  「辛维,我从一年级见到你们两个,就知道你们会是个好演员,你们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但是辛维,就像我在办公室里和你说的……」女王彷佛有些累的似地,低下头来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我看了很多,看了很多世界名剧,Shkespere、DvidMmet、HroldPinter,还有许许多多令人惊叹的演员和剧场。也看了你和小越的戏,每一出、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我反复地看着,像着魔一样地反复看着……」他望着剑拔弩张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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