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_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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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那你暂时就叫小黑吧!”说罢小黑再次向九重俯下身去,大致是默许的意思,九重挥了挥手,它瞬间身形也小了十倍,袖珍程度和小白相差无几,倒是可以抱在怀里了,九重满意的看着地上的小黑,变小了之后它更显有趣,一双幽蓝的眸子漂亮极了。

  原本紧张的氛围平静下来后,白瑞也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了,它这自觉的行为倒让九重颇为意外,遂饶有兴趣的看着它,只见它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别扭的在池边俯下身来,同平常一样给九重个无情的后脑勺,小黑也安静的伏在地上,这一黑一白让九重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欢喜,好似有了亲人般的感觉不再孤独了。

  傍晚的时候,阎君突然来访,看到地上的小黑,眉间闪过一丝了然,九重急忙打马虎眼:“殿下想喝什么茶?”

  阎君望向九重眸色一深,九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忙改口:“缚渊……”

  闻此阎君方才满意的开口:“听说你又拿了上好的冻顶乌龙。”

  九重的心一痛,阎君连这点小事都不放过……

  痛归痛,依旧老老实实的给他沏茶去了,毕竟金主提的要求,总不能不依着,万一阎君不快,那她的茶也不用喝了,当真是人穷志短,天上地下皆是一般。

  待九重沏茶好了回来,发觉阎君依旧在研究小黑,小黑也没给阎君面子,同小白待九重一般,只给了个无情的后脑勺。

  九重将茶置于案上,倒了两杯,给阎君递过去一杯,阎君将视线拉回到九重的面颊道:“这可是那日楚江王提及出现在三途川边的精怪?”

  九重一怔,阎君明察秋毫,想瞒阎君怕是不成了,只得道是。

  “它入了魔,体貌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我暂时还看不出它为何物,既然有缘便留着,但你还是要留意些”阎君呷了口茶看着小黑道。

  “知道了,它来了两次,应该没有恶意,我猜它是将我错认了,将来等它找到真正的主人再送它走吧!”九重贪恋的嗅了嗅茶气,真香啊!

  “你这院子住的可好,要不要搬到阎罗殿去?”阎君放下茶盏目光灼灼的看着九重。

  九重闻言蓄水的手一顿,立马换上了防辐射的一张脸:“尚好,尚好,不麻烦殿……缚渊了。”

  九重趁添茶的功夫忙道,住阎罗殿?开什么玩笑,那岂不是天天要被阎君看在眼皮底下,这日子可怎么过?

  喝过了茶,阎君起身,九重原以为他要回去了,不想阎君竟邀九重出去,九重无奈只好跟着阎君走了,临行前叮嘱一黑一白不要乱跑,只有小黑迈着小短腿过来相送,九重抱了抱小黑,还是小的懂事。

  阎君也没说去哪儿,九重也懒得问,两个人就这样“招摇过市”,所幸路上也没什么人,路过城门的时候,守城兵将给阎君行了军礼,看起来神情肃穆,比九重来来回回闲逛的时候更填了几分庄严,九重再次仰首看向巍峨的城门,看来阎君想去城外转转。

  看着路边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比起过去实在是舒心多了,阎君也看出了九重的想法,悄然扯了扯嘴角,一路无话,逛着逛着便到了三途川边。

  三途川依旧日夜无休的奔流着,两岸荒芜一片,那日九重独自前来时并未发觉此处竟如此荒凉,一丝哀愁不由得被勾起。

  “传说三途川边满开彼岸花”九重看了看阎君,阎君闻言挥了挥手,霎时间便见到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

  “近日三途病了,想来是没有心思打理这些”阎君看着九重的眸子道。

  “地府唯一的风景总归还是要有的,不然不就更荒凉了”九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致,忽然觉得三途川边有了曼珠沙华还是极美的。

  三途川还是那条三途川,三生石也依旧是那块三生石,只不过上面的题字改了改而已,阎君踱步上前静静的看着祝君幸福四个大字,嘴角竟含了笑意:“你这字倒是不错,很有风骨,竟不像寻常女子的字。”

  “那是自然,自幼我便跟着祖父习字,还不识字的时候便开始写字了”听到阎君的夸奖九重的心里倒是难得扬起了几分自豪,可思及上一世的亲人不由得又沉寂了下来。

  阎君静静的看着九重,看着她颇有几分自得,随后又陷入了沉寂,他抿紧了唇,心里也跟着沉寂了起来。

  九重想来是回忆起上一世颇有些伤感,倘若是轮回带着记忆经历了这生生世世,便也不觉得有哪一世有什么人特别的值得挂怀了,可这凡胎便是凡胎,若成不得道,生生世世流转六道,自然也不会记得累生累世的机缘与因果,万法皆因缘所生,如是因如是果,一叶障目越欠越多,多到因果也越积越深,最后也只能生生世世枉受生死了。

  每一世的轮回到底是全新的开始,自然不能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否则身份和命运便会发生变化,可若是真当如此,那此人岂非永远都脱不了这生生世世的流转,如何能够大彻大悟?这是众生的机缘,至于能否得道还要看根基和悟性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阎君的气息,三生自石中走出来向阎君拱手道:“殿下。”

  阎君摆了摆手:“免礼。”

  见到石中走出了个人,九重睁大了惊奇的眸子紧盯着三生,阎君心下有几分不悦:“九重,这是三生,统领阴司水系,三生,这是九重,在轮回路当差。”

  三生向九重拱了拱手:“九大人。”

  九重还礼:“三大人。”

  三大人?阎君和三生皆是一怔,三生只觉得额角突突跳了两下,胸口气血翻涌,他掐诀压制升腾的血气,原来这女子叫九重,也知道她这胡闹的性子怕是也改不了,与她争长短怕是要吃亏,还是默不作声的好。

  “三途的病怎么样了?引我去看看吧!”阎君吩咐道,三生道好,一出手便撑出了个可能容纳三人的球形结界,随后几人便下了川,入水之后,只见江水在结界周围流荡着只是进不到结界之中,九重伸手去抚摸内壁,一脸的探究之色,阎君则静静的看着她满眼的眷恋与宠溺,三途回头看着二人,心下明白,阎君大抵是心中有了这九重了,可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显是还没有与阎君看对眼,看样子阎君怕是要苦上一阵了,原来阿谀说的变天便是指此事,千万年来也未见阎君属意过谁,想不到阎君最终竟相看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丫头,当真是品味……不凡啊……

  阎君忽然悠悠转过头,三生连忙回过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尤其是这九重的浑水,蹚不得蹚不得。

  转瞬间三人便到了万途殿,九重瞧了瞧殿门上的匾额,万途?果真如同她的想法一般,人生之路何止三途,少说也有百千途,只不过最终的结果相同罢了,自然,在凡夫之人眼中结果自然相同,最终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万般带不去罢了,可事实上最终的一点往往容易被人忽略,虽说万般带不去,却有业随身。三生引着他二人进了内殿,偌大的殿内也没个鬼影,九重忖度着,阎罗大殿是如此,现如今这万途殿也是如此,难不成是阴司各殿银钱匮乏?舍不得养下人?可看着陈设考究又不觉得,哎,不然怎么说是阴司呢,就是要这般的冷寂,掺和多了烟火气岂不成了凡间了。

  三途的寝殿依旧一副凄风苦雨的惨状,阎君问了三途近况,又给三途和九重互相介绍了一下,原本面如死灰的三途徒然打起了精神:“大人在轮回路当差,可是见到了可倾?她可有说什么?”

  九重心下一转:“将军大人说的可是跳了奈何桥的女子?”

  三途一听顿时急迫了起来眸光也变得奕奕有神,身体前倾眸光紧锁九重的脸面。

  “那女子说辜负了将军的深情厚谊,还望各自珍重”九重静静的看着三途将狠绝之话说出了口,三途才刚刚亮起的双眸霎时间再次暗淡了下去。

  出了万途殿九重追问阎君:“三生是石头精么?”

  阎君闻言一抹笑容便爬上了脸庞:“你也可以这样想。”

  丝毫不顾及殿门口还在目送二人的三生,以及他此刻的心理阴影,的确,三生却是有些阴影,想不到平日里威严不苟言笑的阎君竟也陪着九重胡闹,可真当他细细思量,这样说也没错,自己可不就是个石头精么,思及此处三生竟然有莫名的错愕感,他竟然顺着九重的思路也认定自己是石头精,这种感受当真是难以描述……

  听了阎君的话九重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复又问道:“那三途是水怪么?”

  阎君一顿,水怪?还是说是河神好听些吧!

  “西游记里唐僧的三徒弟就是水怪,三途……是不是和他的性质是一样的?”九重还补充了一句,阎君只觉得好笑,这要是让金身罗汉听见了可有趣了,即便是未修道前人家也是天族神将,怎地就成了水怪了,这丫头真是一刻也不安生。不过自己可不就是喜欢她这可爱的模样,由着她吧,左右有自己呢,即便是九重把天捅出了个窟窿,他也得去补不是,更何况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笑话罢了,也未见她与旁人如此,想来自己在九重心中的位置还是不同的。

  阎君含笑道:“三生原是块灵石,得了天地灵气的滋养幻化成人形,三途便是这三途川的水神,二人同气连枝,是为兄弟。”

  九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便又去看结界外的江水了,倒是没看见海底世界般各种各样的鱼类,却突然间出现了只水鬼,没有防备的九重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好在阎君在身后接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九重也没心思琢磨自己现下的姿势,稳了稳心神后便好奇的向依旧挂在结界外的水鬼仔细看去,只见那水鬼依旧是人形,唯一的变化便是那双赤红的眸子,那双眸中夹杂着深深的恨意,散乱的头发飘荡在水中,场景甚是惊悚,发觉九重在定定的观察他,水鬼徒然用泡得发白的手用力敲着结界,这一下又是猝不及防吓了九重一震,九重身后的阎君皱了皱眉扬了扬手,水鬼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了,九重忙问阎君把它送去哪里了,阎君只说了去该去的地方。

  九重出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竟然在阎君的怀抱里,忙要挣脱,而阎君则闷闷的说了声:“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闻言九重也不敢动了,她有些后悔转身,面对着阎君却又不敢抬头看,就只好这般怔怔的给阎君抱着,阎君这隔三差五便求抱抱的习惯当真是缠人啊,看来阎君很孤独,很孤独,比自己还孤独,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叹了口气,九重伸手抚了抚阎君的背,哄孩子般的拍了拍。

  阎君感觉到九重抚他的背正要开心,却感受到她哄孩子般的拍了拍自己,这个动作让阎君哭笑不得,也许在九重的眼里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个求抱抱的孤独小孩儿吧,无妨,长日漫漫,总有一日九重也会喜欢上自己,于是阎君就这样被九重轻轻的抚着背感受当孩子般的美好。

  九重胡乱的想着,她美好的拥抱就发生在漆黑的三途川中,结界外还挂着渗人的女鬼,当真是诡异的场景,在冥界和阎君谈恋爱就是非同凡响,当真是……刺激……

  就这样相拥着一直到上了岸,九重也一动不敢动,就这么静静由阎君拥着,时不时的拍阎君一两下,阎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怡然自得的很,仿佛这抚背和拍背很是合他的意一般。

  哎,也不难理解,毕竟是亿万年的神祇,孤寂在所难免,如今找一处安放这颗心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九重却不敢,要下多大的决心才敢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一旦交了出去便是身不由己了,往坏了说万劫不复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说无论修佛还是修道先要修的也都是还是这颗心,心调服了,其他的便容易了。

  罢了,既然挣脱不得便依着阎君吧,好在心里倒也不抵触,只不过是不敢投入感情罢了,心里叹了口气,九重明了自己如此这般孤寂的原因了。

  遥想上一世她便是如此的不合群,明明心里很是孤寂,却依旧不愿随波浊流让自己投身到群体中找寻热闹,因为热闹过后的空虚更让人难以忍受。

  其实事实上,她却是总也找不到归属感,彼时九重安慰自己凡间不是她的归属地,而眼下,似乎这幽冥地府似乎也不是,她觉得自己这颗荒凉冰冷的心是永远也找不到彼岸了,这便是改三生石题字的缘由,因为没有彼岸,没有彼岸的生活是荒凉的,迷茫的。

  阎君倒是给了九重很多温暖,可她却不敢去接受,凡间的心理学研究成果显示,人类的热情会在热恋过后呈下降趋势,从最初高于百分之百,到正常不满百的水平,再往后则是正常水平,如果过度适应最高水平,在将来的日子里势必会因为心里不平衡而忧愁烦恼,何必呢?阎君虽说不是凡人,但多少也会受此影响吧,再等等,等阎君这热情劲儿过了自然也就不这般痴缠她了。

  “那女子当真是那般说的?”阎君忽然问到。

  “那女子根本都没提三途大人的事儿,只问可否见她的情郎”九重望着奔流不息的三途川水一叹。

  “你如此说倒是死了三途的心”阎君淡淡道:“不该发生的事还是早早便断了念想好。”

  九重的话狠厉了些,但是道理却没有错,阎君轻轻放开了她:“你这性子倒是合适做个公平的裁决者。”

  九重望了望阎君笑道:“殿下谬赞。”

  在地府的日子过得倒也悠闲,阎君依旧是无事儿便来寻九重,九重也习惯阎君的不请自来了,阿谀也依旧是见到九重就跑,且是能跑多远就躲多远,九重抚着自己的面颊疑惑自己哪儿有那么恐怖?不信问阎君便可,看他来的频率也会知晓。

  前三殿那边近来倒也太平,除了一个抱恙的剩下两个同往日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唯一一点,近来倒是没人打九重的小报告了,当然了,这也与她谨言慎行密切相关。为何会谨言慎行呢?那自然也与阎君的谆谆教诲不可分割,为了不给阎君扫地,九重也是最大限度的压抑了自己刚刚释放出来的天性,为了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九重觉得自己活得也着实不容易。

  近来九重总觉得自己的形貌渐渐的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可又说不清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估计是受了阴司地界的影响,有段时日她一度怕自己变成青面獠牙的样子,可想想阎君的龙章凤姿估计也不至于如此,大概是多虑了。

  唯一的不同便是近来九重去阎罗殿越发的轻车熟路了,阎君的藏书阁被她也翻了大半,看见有趣便打包带走,阎君也不恼,自然,九重诚然也是爱书之人,读书之人必爱书,这是不变的真理,可话又说回来,阎君的脾气还是不错的,包容性极强,哎,九重觉得自己当真应该和阎君好好学习一番,想上一世她便是带着嗔念转的世,这百万障门一开可是够闹腾一阵的,所以说无论如何要先放下这不该生出来的心才是跳出三界五行的不二法门。

  今日也没什么不同。

  阎君在办公,九重在一旁吃水果喝茶看书,脚下一黑一白也乖乖的伏在地上,近来这样的情境渐渐成为常态,秦广王和楚江王怔怔的看着这个场景倒是觉出有几分天伦之乐的感觉,阎君也时不时的将目光移向那一人两兽,无意识的还会流露出一丝脉脉的温情在眼底,看这架势,假以时日阎君便要广发喜帖了,是时候准备份子钱了,这可是地府千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喜事,当真是想想都热闹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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