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页_[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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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白的手攥紧一截绣着春日鲜花的罗帐,一根一根蜷起来,闭目忍耐。

  乖顺的不像是那个曾经面目狰狞的内阁首辅。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温柔以待,这样的事此前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与折磨。

  体会到欢愉的时候,却活的不人不鬼,如同见不得光的影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吸食灰烬为生。

  酒樽倾倒,玉带横陈。

  湿润的黑发有几缕黏在玉一般的面颊上,冰冷的手脚如今滚烫如同冬日的暖炉。

  眼中映着两簇昏暗明灭的灯花。

  这世上无人信他,无人念他,赵嫣到死的时候连尸首都无人可托付。

  即便将所有全部交托一人,用的也是卑微的口气,生怕被人误以为挟恩图报。

  有人活的像太阳,就有人活的像蝼蚁。

  从蚁穴中小心翼翼探出触角的蝼蚁,被光照亮了前路后,是否还能再有勇气重新回到阴暗潮湿的蚁穴中了却残生?

  赵嫣没有勇气。

  他生来就在饮鸩止渴,亦终将飞蛾扑火。

  他与楚钦,也不过是在坎坷命途中抱团取暖的可怜人罢了。

  他的手指攥紧了楚钦的衣袖,就像在坟墓中飘荡的幽魂攥紧了光。

  鬓发汗湿,双臂蒙一层月色的清辉。

  如同在风雨中的扁舟,颤栗着腰肢,繁复的中衣里衣被一层层从内到外剥开。

  鼻尖嗅着赵嫣发间如茯苓般的药香时候,楚钦分外清楚地知道,赵长宁坠在他怀里了。

  窗柩外月色正浓,风声过耳。

  有枯黄的叶被冷风带入莹莹暖室,打着旋坠落在铺着绣毯的青砖上。

  炭火灼烧的正旺,火苗窜了出来,被风骤拂。

  绣着鲜花的罗帐被从内放下来,便只能看到内里隐隐绰绰的春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帐中云雨初歇。

  墨发的美人肌肤上莹莹流转暖玉一样的光,昏灯下的剪影柔弱不堪一折。

  赵嫣连动动手指的力道都没有,被抱入温热浴池时候,刚退了情潮的脸颊被水汽再度晕红,眼波流转,墨发散入池中水草一般飘荡,像传闻中披着羁艳人皮的水鬼。

  楚钦锢住他的肩膀,隔着水池对着那双红肿的唇瓣啃咬上去,舌尖勾缠在一起,哺过香艳的涩酒,灼烈的涩酒沿着勾缠的唇舌颤巍巍地没入衣襟。

  “等中原事了,我们回西北吧。”楚钦的气息有些不稳,在赵嫣的耳畔低声道。

  赵嫣手攥住湿透的青色衣袖,牙齿咬住的唇瓣渗出了血丝。

  楚钦伸手揉开了他的唇瓣,“不是说了,不许再咬自己。”

  经逢种种,若说心无怨憎则是自欺欺人。

  楚钰是赵嫣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从蹒跚走路到成长为担负天下的模样,承载赵嫣全部的希冀,所行所为却全然背离赵嫣的初衷。

  赵嫣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牢狱中少帝盯着他的眼神像盯住猎物的毒蛇,一寸寸碾碎他全身的脊骨,沦为他至今都不愿回想的噩梦。

  “赵长宁,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赵嫣眼底浓艳如血,笑中竟带着凄惨的意味。

  “不过是为了我这十五年的煎熬,能有所得罢了。”

  赵嫣乃命禄微薄之人,在不停的起落与折辱中一点点磨损生命。

  若这十五年的腥风血雨没有结果,他为之所遭遇,所忍耐的一切则毫无意义。

  如今庙堂之上灯火重重,暗香浮影,庙堂之下已战火屠戮,血流成河。

  刘燕卿一捧火将赵嫣十五年的心血烧成残烬。

  直到眼下,赵嫣仍旧抓住最后的余灰妄图垂死挣扎,为之绞尽心思,疲于奔命。

  楚钦揽住赵嫣,郑重道,“答应我一件事,回了西北,朝廷如何百姓如何,都与你无关。”

  赵嫣盯着楚钦,一时间没有说话。

  楚钦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飒飒的风声透过窗柩,天色将要黎明,沉睡的万物将要复苏,飞星廖落,烛火闪动。

  天际有鸟的的叫声破云传来,它找不到同伴,没有栖息之地。

  良久,赵嫣疲惫地开口,“好。”

  若中原安稳,他也该放下了。

  他的尸骨宁愿在西北辽阔的草原中迎风作尘,也不想埋葬在逼仄窒息的皇城脚下。

  赵嫣靠在楚钦怀中,湿透的发丝往下淌落水渍,他还年轻,心脏却在日渐衰败,两鬓已生霜白,一双长睫覆盖住漆黑的瞳孔的时候,也熄灭了无望的坚持。

  楚钦看了他一眼,见人已沉沉阖目睡去,睡相极为端整,面颊雪白,眉宇间总是似乎暗藏无穷无尽的心事。

  楚钦低叹一声,将湿漉漉的赵嫣抱起裹缠进薄衾中。“赵长宁,我原以为你精于算计,却不知道你是个傻子。”

  急风乍起,暗云翻涌。

  福宝推门而入,见到楚钦大惊失色,“殿下你何时……”

  福宝是个机灵的少年,只看暖室内凌乱的床榻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面不改色,心中暗自惋惜自家主子不争气,被人捷足先登。

  楚钦看了福宝一眼,手中擦拭着银色的弯刀,明亮的刀身上折射出俊美的轮廓。“我要回营了。”

  福宝进门关上了窗柩,小声道,“外头有风,我怕公子着凉,进来关窗户,殿下回营有要事?”

  “是有要事。”楚钦看着天际的阴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遂嘱咐福宝道,“与你家公子这几日就在此处等候消息,切记别让外人见到他的脸。”

  福宝茫然道,“等候什么消息?”

  楚钦没有接话。

  福宝遂问,“不与公子道别?”

  楚钦将明亮的银刀挂在腰侧,眼中温柔,“若他醒来,我大约舍不得走了。”

  赵嫣醒来的时候,只听到窗柩外密集的冷雨和翻涌的狂风。

  枕畔冰凉,香炉余烬,他已离去多时。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历四年九月底。

  朝廷派官员与西北军秘密谈和五次。

  两方谈和,哪一方先提出来则尽失先机。

  这也是楚钦暗中透露突厥人的音信给朝廷的原因。

  朝廷此战本便不占优势,天子遂与辅政大臣于冀州官邸夜议。

  天子御驾亲征,身边凡得力之人从京城跟随至冀州,杨太傅八十高龄坐镇京师。

  阶下有年迈的大儒俯首躬身道,“西北军所求有三,灭荣家此其一,朝廷撤回西北驻军此其二,止战后互不相犯此其三,若陛下能做到,西北军仍奉陛下天命。”

  身着银色铠甲的天子眉眼阴戾,“倒是真敢狮子大张口。”

  而在场之人皆知,西北军以清君侧为由举起反旗,清的是将西北将士的性命作儿戏的荣家。

  荣家倒还在其次,无非是朝廷失去一条忠心的狗,若能以荣家祭旗平西北军心,倒也不妨一试。

  难就难在另外两条,互不相犯与撤回西北驻军。

  历朝历代朝廷在西南西北各方边境都有京城的驻军,起监督边将之责,如若撤回驻军,互不相犯,朝廷则实质上丧失对西北的掌控之权。

  大儒摇头叹息,老泪纵横。

  “陛下眼下有更好的法子?无突厥人搅和进来陛下尚可在河东与西北军殊死一战,如今突厥人虎视眈眈,执意要战,陛下这是要亡了大楚的国祚啊。梅舟府中的密探每日一封急书,那阿图鲁已然潜入京师,须卜在边境就等陛下一朝踏错,满盘皆输了!”

  相关众臣红袍青袍在玉阶下跪了一地。

  天子肩上的铠甲在灯影中发光,眼中沉冷冰寒。

  又一老臣道,“陛下,古有越王尚且卧薪尝胆十年,陛下何不效仿越王?”

  遂有人驳道,“若一口全应,朝廷颜面何存?”

  老臣道,“朝廷的颜面如何与天下相比较?”

  “大人此言差矣,朝廷的颜面乃天下人的脸面。”

  堂下众臣意见不一,各执一辞,楚钰闭目摆手道,“且先去谈吧。”

  众臣散尽,花衣大监朱旻盛替年轻的天子卸下铠甲。

  天子立在红漆木的崭新窗柩前,玄色暗纹的窗纱被卷落,雨声正盛,夜色凉如秋水。

  “太后在京中还好吗?”

  朱旻盛垂目答道,“陛下亲征前,太后玉体已有恙。”

  天子没有说话,朱旻盛也不敢随意答话。他是骊妃宫中旧人,知道因骊妃一事陛下已与太后生隙。

  楚钰看向巍峨的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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