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页_[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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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钰细细回想着自他登基后赵嫣与他针锋相对的种种,无一不是刻意激怒他。

  赵嫣揽权内阁以来所行诸事桩桩件件均与皇室及世家利益相背,而他一手遮天,旁的官员敢怒不敢言。

  百姓不知朝政诡谲,风起云涌,谁替他们做了好事,他们便对谁感恩戴德。

  就像他们愿意为宁王立庙,却让赵嫣的石雕长跪于宁王墓前。

  他们会因改军制,扩征兵而对赵嫣乃至内阁心生怨怼,却不知什么叫过在当下,功在千秋。

  楚钰心知改革军制的好处,而有一个秦王在,改革军制便永不可推行。

  寻常百姓餐餐温饱,颇有余钱便大赞盛世太平,而这盛世的表象下殚精竭虑的筹谋,他们一概不知。

  先帝不信赵嫣。

  而在先帝死后,楚钰小周山春猎遇刺,赵嫣并未生了异心。

  他以身挡箭,背着楚钰走了十里路,宁愿被宁王的人侮辱,也没有说出来楚钰的下落。

  楚钰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赵嫣要拼死救他。

  赵嫣从头到尾要的不是先帝的恩宠,不是内阁的权力,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要的只是一个圣明的天子来传承这盛世罢了。

  直到这一刻,赵嫣与十一在楚钰心中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

  秦王也许早已知道了些事情,所以才放心将他托付于赵嫣,甚至后来为了赵嫣欺君。

  而他做了什么?

  他折他辱他,伤他害他。

  大理寺的那一夜,他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背上的箭疤?

  那时被他压在身下被寸寸撕碎的赵嫣又在想些什么?

  他还记得那个人的身躯因痛楚而蜷缩起来,手在他脸颊上触碰到的一片幽热,究竟是汗还是泪?

  他死的时候,可是对他的父亲,对他有所怨恨?故而决绝到毁弃尸身,断了自己的轮回路?

  楚钰已经想不起来赵嫣跪在登云阶下接受朝廷予他的累累罪行时的神情。

  只记得一截昂然的背脊如寒冬的枯杨,绿意虽褪尽了,枝干仍旧笔挺。

  赵嫣成功了。

  他这一生都将不得安宁。

  炭盆中的火焰早已于三日前熄止,一件外衫在此曾化为灰烬。

  那个人留下的最后一件物事,也被他弄丢了。

  三日前被恨意所掩盖的,一但打开便不可遏止的东西,终于还是喷薄而出。

  楚钰眼中蒙蒙血雾,头痛欲裂,五内皆碎。

  殿中灯花正盛。

  程沐跪伏阶下,自陛下接过起居注后,上方便再无动静。

  正殿内死寂沉默,只能听闻窗柩外呼啸过耳的风声伴着残叶沙沙作响。

  偶有野猫跃墙而下,惊动了守卫。

  不知多久,程沐头顶传来了宣帝的声音,“丹砂一事,还何人知?”

  程沐回禀道:“太医院石院判。”

  石院判深夜受召入宫,来时车马寥寥,宫灯通明。

  他随红衣大监周折入殿内,红衣大监扣上了殿外的雕花木门。

  石院判背着药箱躬身而入,只看到了跪在阶下的程沐,转念便知陛下三日不朝的缘由。

  石院判跪了下来。

  宣帝问道,“赵嫣可确身中丹砂?”

  石院判道,“赵大人身中丹砂久矣,丹砂无解,活一天便磨一天的性命。”

  “石院判是太医院的老人,关于赵嫣与先帝之事,石院判知无不言,朕不问罪。”

  “臣知无不言。”

  永历三年冬天的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里,宣帝先是见了翰林院的史官,又见太医院院判。

  其后入太庙,太庙本无祭祀不入。

  宣帝未带随侍孤身一人,于第二日天际将明时出来。

  据后来太庙修缮的宫人口舌,供奉于太庙的先帝牌位俨然被毁得面目全非。

  史官出宫后病倒了数日,大夫说是接连三日滴米未尽,全凭着一股气提着,如今这口气泄了,人便倒了。

  院判出宫后不日告老还乡,临行前对皇宫的方向三跪九叩,以此作别。

  先帝于建安二十七年的上元节病故。

  永历四年初的上元节与前三年不同,宣帝以“体恤百姓”为由并未大肆铺张。

  第一百零五章

  香雾袅袅,明堂高祭。

  太庙顶上的琉璃瓦缀满积雪。

  长廊深邃安寂,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太庙中殿厚重的五色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道影子投掷在蒲团上,被烛光拉长。

  楚钰的眉眼掩映在黑暗之后,看不出神情。

  大楚立国百年两代帝王的牌位供奉于太庙,日日有宫人精细打扫,烛案上不染尘埃。

  高祖皇帝下方的牌位上书“大楚圣祖皇帝之位”八字。

  楚钰忽然冷笑起来。

  天家无父子,他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父亲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像是看着手心翻覆的一枚棋子。

  楚钰这一生最恨被人摆布。

  他是太子时为先帝摆布,先帝死后做了帝王,却被赵嫣摆布。

  如今赵嫣死了,却又被命运摆布,父非贤父,母非生母。

  他对骊妃无一分印象,直到后来将朱旻盛调至身边,骊妃的模样才渐渐丰盈。

  那个女人悲惨的一生于朱旻盛的口中为他所知,遂斩杀戴高与太后宫中旧人。

  戴高被他亲眼看着活活杖毙,到死都不能瞑目。

  他贵为帝王,自己的生母在冷宫中受尽屈辱。

  太后给了他嫡出的身份,抚养他长大,虽不亲近,却并未苛待。

  如今对外称病,实则被他幽禁于后宫之中。

  石院判说,赵嫣在先帝的寝宫自戕过。

  关于赵嫣的往事楚钰心中已能连成脉络。

  从建安十六年至今,一个人的一生是怎样一步步被推至悬崖,到最后粉身碎骨。

  从石院判口中得知这些注定见不得光的过去,楚钰才真正明白了他在大理寺所做的事对于赵嫣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亲手折断了赵嫣的脊骨。

  此前无论世人如何唾骂,赵嫣心中自知他未曾以色侍君。

  因问心无愧,尚能面不改色承受着泼天的诋毁与流言。

  而他一手毁了他的问心无愧。

  楚钰心间大恸。

  他伸手拿起先帝的牌位,端倪半晌,甩袖将牌位砸在了铺陈青玉砖石的地面上。

  看它脆弱不堪地断成两截,掀翻烛台上的红蜡。

  满目的烛火烧成血一样的红。

  血火点进天子一双阴冷诡谲的眼中,楚钰声音沙哑的可怕,全然不顾自己被火燎烧到的一阙衣摆。

  “父皇,这天下现在是朕的天下,赵嫣也是朕的,哪怕他死了。”

  生前威名赫赫的圣祖皇帝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想到,在他死后的某一天,他供奉于太庙的牌位会被自己的亲子一手毁弃。

  听说后来宣帝下了一道暗旨。

  于是翰林院从赵家查抄的所有珍本一夜间尽归皇帝私库。

  不少翰林院著书的大儒扼腕叹息,程沐病中亦曾知闻。

  心中只觉仿佛最后一丝与那人的牵连也就此斩断,目露怅惘之意。

  太后仍在后宫称病,渐渐有些风声传出。

  太后名为养病,实为幽禁,而这些流言蜚语也只在暗中零碎地传,上不得台面。

  宣帝大权在握,六部皆是他的口舌耳目。

  他高高在龙椅上受众臣跪拜,看起来同历史上每一位出色的帝王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还纳了勇毅侯府的嫡女做了新妃。

  贴身伺候着的朱旻盛却知道,年轻帝王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后宫中的新妃却一眼都不曾看过。

  而那新妃被皇后捏住了把柄,对皇后言听计从,更不敢欺君媚上。

  从前帝王的枕边日日放着一团陈旧至看不出颜色的外衫。

  自那团外衫被炭火烧成了灰烬后便开始失眠。

  偶尔短暂入睡,醒来的时候年轻的脸上是仓皇无措的神情。

  直到寻回了理智,一张面容遂又沉冷端凝。

  朱旻盛看在眼中却毫无办法,只能每日入睡前于龙案点上安神香。

  安神香久用成瘾,实不得已而为之。

  楚钰一次都没有去过乱坟岗。

  却夜夜在梦中见到森森的白骨,林立的荒冢,盘旋的秃鹫和野鹰。

  于梦中肝胆俱焚。

  第一百零六章

  又一场雪后,西北凯旋的大军遥遥而至。

  冬日的暖阳驱散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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